【编者按】
本文是上海外国语大学(SISU,即“西索”)上海全球治理与区域国别研究院“欧洲研究”特色研究团队与澎湃新闻国际部合作推出的专栏“西索欧洲评论”的第22篇。有着“法西斯主义”标签的梅洛尼有望成为意大利首位女总理,有些人喝彩,更多的是担忧。那么,梅洛尼或者她领导的意大利兄弟党在多大程度上继承了上个世纪意大利法西斯主义的政治文化遗产?
在无论是专业的国际政治观察家、还是关心国际政治的普通民众都不知道还有哪位名人能够挽救意大利政局的情况下,意大利于9月25日举行了第18届立法期内解散议会之后的两院选举。局面之所以令人沮丧,是因为如果连俗称“超级马里奥”的意大利央行前行长、欧洲央行前行长、有“欧元救星”、“稳健财政象征”之名,而且政治中立的马里奥•德拉吉(Mario Draghi)都无法维持意大利国内政治平衡的话,那么还有谁能够在欧盟第三大经济体组成一个相对稳定的政府?
当地时间2022年9月26日,意大利罗马,意大利议会选举投票结束后,意大利极右翼政党“意大利兄弟党”党首梅洛尼连夜在该党罗马的竞选总部发表演讲,向观众致谢。视觉中国 图
意大利政府更迭之频繁,已经根本算不上新闻。毕竟,德拉吉在2021年2月应总统之邀组成的多党联合政府,已经是意大利二战之后的第67届政府。也就是说,意大利政府的平均寿命不到一年半。那么,为什么这次选举依然令欧盟和意大利邻国寝食难安,甚至在大西洋彼岸也引发关注?究其原因,可能这场提前举行的选举“生不逢时”:欧洲目前面临冷战结束以来、甚至是二战结束以来最为严峻的安全挑战,其溢出效应已经影响到了经济和社会稳定层面,意大利偏偏在此时发生政府危机,不得不通过提前选举组成新政府。无论是选前民调,还是目前公布的选举结果,都表明意大利很有可能史无前例地由一位女性出任总理,并且是备受争议的“后法西斯主义者”乔治娅•梅洛尼(Giorgia Meloni )。
中右翼联盟阵营内部洗牌,中左翼阵营持续衰退
除了两院选举是按照宪法改革后的规则进行——两院的议席均将进行大幅缩减,众议院(Camera dei deputati)从630席缩减为400席,参议院(Senato della Repubblica)从315席缩减为200席,意大利今年的选举和2018年的选举相比,中右翼和中左翼政党各自的联盟组成也没有发生重大的、戏剧性变化。不同的是,不同的民粹力量潮涨潮落,可谓民意如流水。
2018年的选举,留给大家的是一个分裂的、不同地区由不同的民粹力量主导的意大利:由联盟党(Lega)、意大利前进党(Forza Italia)等中右翼政党组成的联盟领先于北部,中部托斯卡纳以及北部的南蒂罗尔由民主党(Partito Democratico)等组成的中左翼政党联盟,广大的南部地区则支持左翼民粹的“五星运动”(Movimento 5 Stelle)。
按照今年9月26日18时10分意大利内政部公布的统计选票结果(开票率约99%),梅洛尼的意大利兄弟党(Fratelli d‘Italia)获得众议院选举26%的选票,前部长萨尔维尼的联盟党得票率为8.8%,前总理贝卢斯科尼的意大利前进党的支持率为8.1%。也就是说,中右翼政党联盟赢得了这次选举,而且很有可能获得绝对多数席位,但是联盟的内部力量对比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上一次选举中最大的中右势力——联盟党丢失了8.5%的选票,意大利前进党下滑了5.9%,但是意大利兄弟党支持率陡增21.6%,即多揽入600万张选票,并且实现了中右势力在南部的突破。比如中右翼政党联盟在亚平宁半岛最南端的卡拉布里亚大区(Calabria)获得41.3%的选票,其中意大利兄弟党占19%,而萨尔维尼的联盟党2018年在同一地区仅有5%的支持率。
意大利中左翼政党力量仍旧未能挽救颓势,民主党虽然还实现了0.4%的微弱增长,以19.1%的支持率维持着第二大党的位置,但是中左翼政治力量陷入阵营内的纷争,无法组成合力与中右翼政党联盟抗衡。意大利选举法规定,众议院和参议院各有37%的席位在选区内经简单多数制选出,中右翼联盟的政党能够为了胜选在选区中推出联合候选人,但是中左翼政党却各自为战,分散了选票,从一开始就处于不利的局面。曾经出任过意大利总理的民主党现主席恩里科•莱塔(Enrico Letta)9月26日已宣布辞去党主席职务。
此次大选最大的输家则是前总理朱塞佩•孔特(Giuseppe Conte)领导的抗议运动和左翼民粹力量“五星运动”,其支持率从2018年的32.7%猛降为2022年的15.4%。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正是由于“五星运动”在7月间对德拉吉政府投下了不信任票,这才引发政府危机,导致意大利不得不提前举行议会选举。
“意大利兄弟党”异军突起:谁是梅洛尼?
“意大利兄弟党”的建党元老之一和党主席梅洛尼在大选之前就已经是意大利政治的焦点。
今年45岁的梅洛尼出生在一个罗马的单亲家庭,父亲在她幼时就抛妻弃子而走。梅洛尼与姐姐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的政治观点接近于新法西斯主义的政党。梅洛尼本人在中学时期就展现了对于政治的浓厚兴趣,15岁时加入了新法西斯主义“意大利社会运动党”的青年组织。也是在中学时期,梅洛尼就成立了抗议教改的学生组织。
1996年,19岁的梅洛尼成为保守主义政党“民族联盟”的大学生组织领袖,2000年成为该党青年组织领袖,2004年当选主席。2006年,梅洛尼在选区中胜出,当选第15届立法期(2006-2008年)最年轻的众议院议员;2008年选举中连任,并出任贝卢斯科尼政府的青年和体育部部长一职,时年31岁。“民族联盟”与意大利前进党与2009年合并为“自由人民党”(后又于2013年解散),梅洛尼担任新党的青年组织领导。2012年,出于对贝卢斯科尼个人风格的不满,梅洛尼与曾任贝卢斯科尼政府国防部长的伊尼亚齐奥•拉鲁萨(Ignazio La Russa )以及吉多•克罗塞托(Guido Crosetto)创建“意大利兄弟党”,党名据说来源于意大利国歌。
从来源上说,意大利兄弟党的谱系可以追溯到墨索里尼的“共和法西斯党”,以及战后继承其衣钵的新法西斯主义“意大利社会运动党” ,后者于1995年解散,成立了新政党“民族联盟”。这种谱系关系也可从意大利兄弟党党名的变化和党徽中看出端倪:2012年建党时,意大利兄弟党的全名是“意大利兄弟——民族的中右党”,2014年改名为“意大利兄弟——民族联盟”,从2017年开始,党名中只保留了“意大利兄弟”。该党也从其前身“意大利社会运动党”和“民族联盟”继承了党徽设计:象征意大利的绿白红三色火焰在燃烧,下面的一条黑线代表墨索里尼的灵柩。
2018年的选举中, 意大利兄弟党加入了贝卢斯科尼和萨尔维尼的中右翼政党联盟,获得了4.37%的选票,在众议院获得17个议席。2019年的欧洲议会选举中,意大利兄弟党获得了6.5%的支持率,向欧洲议会派出5名议员(意大利共有73名欧洲议会议员)。
意大利国内和国外的观察家都在猜测和思索一个问题,即意大利兄弟党为什么能够从2018年无足轻重的中右翼小党成长为这次大选中获得最高支持率的政治力量?多数分析集中在意大利兄弟党和梅洛尼本人所代表的思想倾向和意识形态上。比如维基百科“意大利兄弟党” 意大利文词条用以下关键词描写该党的意识形态倾向:民族保守主义,意大利民族主义,右翼民粹主义,反动主义,社会保守主义,后法西斯主义,疑欧主义,大西洋主义。不过,把意大利兄弟党单纯贴上右翼民粹、疑欧、后法西斯主义或新法西斯主义等意识形态标签,虽然能够从欧洲自由民主主义近年来普遍面临民粹主义挑战的角度获得一定的支撑,并不能令人满意地解释该党的高涨人气。
首先,意大利兄弟党今日的成功与梅洛尼的个人政治能力不无关系。梅洛尼并不是毫无经验的政坛新面孔,而是拥有丰富的政治经验和政府工作经验。2018年选举后,当时以意大利前进党和联盟党为核心的中右翼政党决定与“五星运动”组成联合政府,梅洛尼当时拒绝参与这个比较大胆的组合。事实证明,这一决定让意大利兄弟党避免了这个联合政府的失败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其次,梅洛尼的成功也得益于中右翼其他政党的失误和衰落。由于意大利兄弟党与贝卢斯科尼的意大利前进党在意识形态倾向和结构上比较接近,所以当85岁高龄的贝卢斯科尼迟迟不愿意安排党内领导权交接的时候,很多意大利前进党的政治人物和选民就投向了意大利兄弟党。同时,联盟党吸引力的走弱也对梅洛尼有利。也就是说,梅洛尼已经逐渐走出了贝卢斯科尼的阴影,很有可能成为未来一段时间内意大利中右翼政治力量的“共主”。
第三,意大利兄弟党胜选很难称为意大利政治制度的胜利。恰恰相反,意大利频繁的政府更替、丑闻以及城头变幻的政治人物——参加此次选举的政党领袖就有4人曾任意大利总理——已经令意大利选民对选举政治产生了厌倦和麻木的情绪。这次选举仅仅63.9%的投票率再次创下意大利的历史新低,这比2018年选举的投票率几乎低了十个百分点。在意大利南部一些地区,几乎有一半的选民并未出现在投票箱前。在选举政治中,选民的政治疲倦症更多针对历史悠久的政党和成熟老练的政治家,民粹力量却往往因为善变的政治立场和选举策略而从中得益。
第四,梅洛尼的成功也受益于目前西方世界、欧洲内部对于深度全球化时期自由民主秩序的反动情绪。种种经济、社会和政治失调,使得反全球化、再民族国家化、本国优先、排外主义、反精英主义等价值取向取代了上个世纪90年代冷战结束后弥漫西方世界的“历史终结”乐观情绪。10月1日,梅洛尼在胜选后的第一次公开演说中,再一次把“意大利优先”作为未来的执政原则:“意大利需要回归到捍卫其国家利益的立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对欧洲的消极态度,而是对我们自己的积极态度”。据欧洲媒体的报道,梅洛尼与欧洲和美国的民粹主义政治力量保持着密切的互动,匈牙利的欧尔班、法国的勒庞、德国选择党的爱丽丝•魏德尔(Alice Weidel)、美国众多共和党政治人物如参议员泰德•克鲁兹(Ted Cruz )、汤姆•科顿( Tom Cotton)以及前国务卿蓬佩奥等纷纷对梅洛尼的胜选表达了祝贺或喜悦。美国前总统特朗普的顾问班农也曾经帮助梅洛尼和意大利兄弟党加入国际右翼政党的网络。
第五,欧盟和德国等欧盟大国在疫情防控和纾困政策、难民危机和能源危机应对等方面成功地被意大利民粹势力塑造成意大利利益的对立面,这也是民粹力量最擅长的一张牌,即诉诸普通民众的情感,尤其是通过塑造所谓的敌对面而调动民众负面情绪。9月22日,欧盟委员会主席、德国人冯德莱恩(Ursula von der Leyen)在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演讲,有学生问到布鲁塞尔是否担心意大利中右翼政治联盟可能胜选,冯德莱恩答道:“如果事情朝着困难的方向发展——我之前提到了匈牙利和波兰,那么我们是有工具的。”冯德莱恩呼吁意大利人“投下正确的一票”。
这番言论再次为意大利社会视欧盟为“居高临下的外来势力”的不满情绪火上浇油,而由此在意大利、乃至欧洲政坛和社会引发的“政治地震”第一时间被意大利中右翼政治力量捕捉到。联盟党领袖萨尔维尼在推特上如此评论冯德莱恩的言论:“这是什么意思?是威胁吗?”这暴露了一种“可耻的傲慢”,“意大利人民的自由和民主选择”必须受到尊重。萨尔维尼参加了9月23日在欧盟委员会驻意大利代表处前的抗议活动,呼吁冯德莱恩为此“道歉或辞职”。梅洛尼的批评则更为尖刻:“如果我们认为欧盟委员会和委员们有可信度的话,那么我建议(他们)谨言慎行。”冯德莱恩有关意大利的言论被上升到民主价值观对抗的高度——比如她提到的匈牙利此前已经被欧盟议会认为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民主国家”,这对于意大利社会的情感伤害不容小觑,因而不能排除冯德莱恩不情愿地成为梅洛尼的重要“助选者”和胜选因素。
欧盟应正视意大利当下面临的经济和社会问题
梅洛尼的胜选,引发了意大利内外不同的反应。
在选举之前,对于意大利选举可能出现右倾转向的担心,以及选举后对中右翼政党联盟的胜选结果、所谓“后法西斯主义者”梅洛尼出任意大利总理的可能,首先在意大利之外引发担心和疑虑。冯德莱恩的言论,典型体现了欧盟担心意大利会在价值观基础和一体化方面成为负面因素。梅洛尼已经宣布要与欧盟就纾困计划重新谈判,这不但引发欧盟不满,也令金融市场普遍担心未来的意大利政府会抛开布鲁塞尔的规则大量增加开支,结果就是:意大利国内利率迅速上升至欧元以来最高水平,欧元价格进一步走低。
国际奥斯维辛委员会的反应也很具代表性。其执行副主席克里斯托弗•霍伊布纳(Christoph Heubner)在一份公开声明中称:“意大利公民相信极右翼民粹主义者的承诺,并邀请自称墨索里尼继承者的人参与国家权力,这也是一个令人担忧的迹象,表明欧洲理念正面临越来越大的压力。”
也就是说,誓言捍卫自由民主主义、超国家主义等欧盟共同价值观念的人,普遍认为近些年来欧洲很多国家内的民粹政治倾向走向了欧盟共同价值的反面。在这一重意义上,梅洛尼领导的意大利兄弟党并不是欧洲最具民族主义和极端仇外、排外倾向的政治力量。但是,梅洛尼本人和意大利兄弟党对于意大利法西斯主义的态度,成为意大利之外关注的核心问题。作为对比,我们不妨看一看维基百科“意大利兄弟党”的德文词条对于该党意识形态色彩的描写,即:后法西斯主义,民族主义,民族保守主义,主权主义,疑欧主义,右翼极端主义,右翼激进主义,右翼民粹主义。关键词的排序与前文引用的意大利文词条完全不一样,德文词条的注意力集中于“后法西斯主义”。而德国,恰恰是因为自己的纳粹历史而最看重“政治正确性”的欧洲国家,在这个意义上,德国人冯德莱恩在选前对于意大利的警告,也是德国和欧洲战后政治逻辑的必然产物。但是,这种“政治正确性”的规训,恰恰又与民主政治的基本原则之间存在必然的紧张。
当地时间2022年9月13日,意大利都灵,意大利极右翼政党“意大利兄弟”的领导人乔治娅·梅洛尼在大选竞选活动的集会上与支持者自拍。视觉中国 资料图
梅洛尼本人也了解意大利以外对她的疑虑,所以近来接受了不少国外媒体的采访,也不止一次针对境外媒体发表声明,一再否认自己是“法西斯主义者”:“我坚持我的想法。我如果是法西斯主义者的话,我会承认的,但我不是法西斯主义者”;“意大利右翼认为法西斯主义属于历史,并谴责镇压民主和可耻的反犹太法律”。同时,她在选举前一再试图与同一阵营的萨尔维尼和贝卢斯科尼拉开距离:她无法想象“负责任的人会毁灭国家的财政”,“意大利扎根于北约”、“坚决站在乌克兰一方”等等。这是否足以化解意大利以外的欧洲人对她可能执掌的意大利未来方向的担心?
因为这种担心实实在在地存在,而且作为佐证的言论也都出自梅洛尼本人之口。比如,她在2021年6月出席西班牙极右翼民粹政党“呼声党”(Vox)集会时高呼:“立场的调和是不可能的——你要么支持,要么反对。那么我的立场是:支持自然家庭,反对其他性别取向游说团体;支持自然性别认同,反对性别意识形态;支持生命,反对死亡文化;支持基督文明价值观,反对伊斯兰主义暴力;支持人民主权,反对布鲁塞尔官僚;支持确保边界安全,反对大规模移民。西班牙万岁,意大利万岁,爱国者的欧洲万岁!”
奥地利《标准报》(Der Standard)网络版对此评论道:上帝,家庭,祖国——这正是墨索里尼当年的口号。意大利兄弟党党徽中的墨索里尼灵柩,该党与包括墨索里尼的孙女等著名的法西斯主义者的密切互动,该党的青年组织“高校行动”(Azione Universitaria)使用上世纪法西斯主义者的口号“信仰,战斗和胜利”用于竞选活动,党员前往墨索里尼安葬地朝圣,党的集会上不时可见法西斯致敬礼,梅洛尼关于“墨索里尼是一个复杂的著名人物”等言行,无不指向一个难以清晰回答的严肃问题:梅洛尼或者意大利兄弟党在多大程度上继承了上个世纪意大利法西斯主义的政治文化遗产?
这其中亟待厘清的问题,可能是多数专家和公众在谈到意大利20世纪上半叶历史的时候,习惯于把墨索里尼代表的意大利与同时期的纳粹德国并列,因为两者的意识形态和制度都具有极端民族主义、个人独裁和反民主的特征。但是,无论是从极权主义理论的角度——代表人物如汉娜•阿伦特和意大利史学家伦佐•德•菲里斯(Renzo De Felice),还是从现代化理论的角度来研究20世纪上半叶的意大利,都必须看到意大利法西斯主义与德国纳粹主义的差异。
简单说来:虽然意大利法西斯主义具有与德国纳粹主义相似的某些特征如元首崇拜、极权主义、极端民族主义等,但后起的德国纳粹主义始终保持了反动政治运动的特征,力图塑造一个全新的种族,重新定义政治、国家和世界历史。墨索里尼早期曾认为法西斯主义是意大利独有的思想和运动,但他在后期也逐渐接受了德国纳粹主义的反犹等思想,欧洲反法西斯主义者眼中具有共性的“法西斯主义”概念最终成形。
也许正因为意大利在20世界上半叶的发展所具有的意大利特性,再加上冷战后西方阵营最大的注意力迅速转为围堵共产主义的影响,所以意大利社会从未经历过类似德国对于纳粹思想和意识形态的“历史反思”,右倾政治的曾经拥护者也顺利加入了战后重建的队伍,包括建设了新的政党如“意大利社会运动党”。
意大利人对于中右翼政党联盟的支持,也远非所谓的历史右倾意识形态重回政治舞台可以提供合理的解释。由此看来,与其在20世纪的历史经验中为梅洛尼所代表的政治力量寻找意识形态根基,不如视之为后全球化时代的民粹主义表现之一种。正因为冷战后的政治、经济秩序以及相应的价值观在经历了全球化高潮之后逐渐显现出种种不协调性,欧美各国的民粹势力这才获得了发展空间。欧盟与其就梅洛尼或者意大利“后法西斯主义”的危险进行标签化的泛泛而论,不如在意大利历史的脉络下正视意大利当下面临的经济和社会问题,并与意大利一起寻找解决问题的政治方案。
(胡春春,上海外国语大学上海全球治理与区域国别研究院“欧洲文明研究”特色研究生班负责人)
标题:西索欧洲评论|梅洛尼胜选:一场意大利式的右翼民粹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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