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全国多地“禁燃令”松绑,部分区域在特定时间段允许燃放烟花爆竹。许多人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地点,点燃烟花,告别2022年。
浏阳供应着全国一半以上的烟花市场。2022年原本是困难的一年,浏阳的花炮工厂因高温、疫情多次停工,出口、内销几近停滞。直到疫情政策、烟花爆竹燃放政策调整,烟花市场再度火爆。烟花产业也是一门令人时刻绷紧神经的生意,安全底线不容挑战,环保要求不断提升,在“禁”与“放”,“守”与“新”的挑战中如履薄冰。但这门生意延续数百年,或许是它承载了人们情绪性的寄托:祈愿。
一场跨年夜的烟火之后,在场的观众说,“我们终于把去年结束掉了。”
火爆腊月二十一,浏阳一间花炮工厂,一辆三轮车突突而过,长纸筒摞得高高的。纸筒从一间厂房运到另一间厂房,装药、封口、插引线、包装,最后检验、装箱。库房里十几个人在搬货,账簿随意摊开在纸箱上,有人过来,自己算好帐,记一下数字,拉了货走。
临近春节,距政府规定的停工时间只剩五天。源源不断订单还在涌过来。
花炮厂老板李浪的电话总在占线,最多的一天,他接了两百多个电话,全是为了“加特林”。电话“轰炸”下,他将一个手机开了飞行模式。打不通电话,一位合作多年的经销商,直接打来200万现款,留言:仓库能调多少“加特林”要多少,其它产品随便配。
“加特林”是一款小型吐珠类组合烟花,出口多年,因造型模仿加特林机枪而得名。2019年春节,短视频平台上,许多东北网友开始拍摄“加特林”视频,火力猛如子弹喷发,刺激感极强,这款烟花逐渐走红。
1月12日,我在浏阳大瑶镇的工厂见到李浪,他忙得跟陀螺一样。李浪长了一张娃娃脸,笑起来像个大男孩,不笑时才显出些许疲惫,皮肤有些粗糙。他今年36岁,经营四间工厂,最大规模的那间工厂有四五百工人,最小规模的工厂只有几十人,做吐珠类烟花——一种小孩子喜欢当“金箍棒”玩的冲天炮,点燃引线,一发一发往上冲,炸开五颜六色的火花,加特林是最畅销的一款产品。
订单几乎是突然之间井喷的。去年12月底,全国多地烟花爆竹禁燃开始松绑,李浪估计,订单增加了30%以上。而烟花生产,几乎不可能短期提量——遵照一套严格的规程,特别是与火药打交道的工序,一个格子间里,只允许一个工人操作。李浪的四个工厂全负荷运转,一天最多能够生产3000箱“加特林”。
猛然暴涨的订单,“砸”得李浪措手不及,做烟花11年来,极少遇到客户年底加单。去年五月,李浪差不多接完了这一年的订单,上半年工厂打样,经销商订货、付定金,夏季高温天气,浏阳花炮工厂都停了工。两个多月高温假后,下半年工厂仓库里一直没什么存货,担心春节前物流受影响,出一批货,马上就运走了。
李浪忙翻了,找工人——12月工人们陆续阳了,云南和贵州的工人提前放假,回了老家,给工人涨了工资,加了奖金,工人们陆续回到岗位;进原材料——疫情之后,各地经销商订货都比较保守,除了“加特林”,其他产品销量都不太好,黑火药这些原材料储备也不足。
“焰遇浏阳河”烟火秀导演黄成,同样感受到了人们对于烟花的热情。元旦之后,十几个城市的文化旅游部门联系他,春节期间要放一场盛大的城市焰火。很多城市禁燃禁放烟花爆竹多年,疫情之后,城市烟火秀也停了。
见到黄成的那天下午,他接了5个电话,订单都在80万以上,规模最大的一场预算750万,还有一位客户承诺,只要他能接,不谈效果,直接打全款。黄成都推掉了,他之前已经接了西安、汕头、沈阳等6个城市的业务,分身乏术。
深夜十点,黄成和团队几个人还在讨论汕头焰火晚会的方案,这是汕头时隔15年后的第一场城市焰火。会议室一块白板上,密密麻麻贴着礼花方案图,桌上几个纸杯里泡满了烟头,有人抱了外套出门,去仓库盯装货。办公室在浏阳市区西北郊,路上已经看不见什么车,整栋大楼只有这一层亮着灯。
黄成第二天要飞西安,我们聊到凌晨。两位做专业燃放的负责人来找他,一推门直奔主题,语气急切,想合作推出日景烟花秀,太原一个公园已经筹备,预售第一天卖出了41000张票,“能不能做?”黄成摇着头,不无惋惜,“搞不了啊,一个人没有,都派出去了。”
“禁”与“放”腊月二十四,小年夜,按照政府规定,花炮工厂制药、装药生产线先行停工。
晚上八点多,李浪联系一位等在工厂的货车司机——这是东北一位经销商临时调来浏阳的货车,货车是危险品运输车,但来不及办点对点的“烟花爆竹道路运输许可证”了。李浪喊他,证已经办好,去高速路口拿。货车载着一车烟花,驶离了浏阳。
480万根“加特林”,在2022年,从李浪的工厂,全部安全出厂,运到了全国多地。每次刷新闻,看到“浏阳烟花”四个字,李浪心立马悬起,点进去确认,最怕哪里出现事故。“一旦出个什么事故,烟花可能马上又被禁了。”
“禁”与“放”的政策,或许是悬在浏阳烟花工厂与从业者头顶,更为紧张的倒计时。
2011年,李浪大学毕业,从山城重庆回到大瑶镇,为了“救厂”。父亲的工厂停了工,家里也出了变故,负债三百多万,多地禁燃禁放愈发严格,很多客户收了货,突然断联,尾款追不回来,库房里堆满了货,长年合作的河南、山东与东北的客户,定金不要了,货也不要了。
李浪抱着一捆冲天炮,长长短短的棍儿,找挂着烟花招牌的公司、门店,一家一家去问,要不要订货?店里的人没空理他,李浪蹲在马路边看,手里这捆花炮,与花炮市场上的好像是“一批货”,长的短的,同样的玻璃彩纸包装。
2010年之前,烟花行业野蛮生长,大瑶镇称得上“十家九爆”,当时有2000多家烟花工厂、作坊。八十年代,李浪父亲在村里的烟花厂做工,学了吐珠类烟花技艺,后来承包了厂,几款产品做了几十年。
行情好的几年,七成小工厂都转向了国内市场,虽然出口外贸量大,但周期长,利润低,检测关卡多,回款慢,内销则灵活许多。李浪父亲的工厂也赶上了好行情,最初工厂只有几个人,每年做几万元订单,慢慢扩大到一百来人,能做几百万的单。
与火药这样的危险品打交道,从不是一件有绝对把握的事情。李浪小时候,一天听到过三个地方爆炸,走在路上,村里忽然一阵咕隆隆震动,一片蘑菇云升了起来。厂里有人鞋子在地上摩擦,雷雨天掉了个球形雷,一间厂房可能就炸了。父亲的工厂也发生过爆炸,万幸在夜间,没有死人。
危险系数随着烟花的火药体量,指数级增长。易守华早年在几家礼花工厂做技术员,没什么质检标准,经销商来选品,听个响,响了就是合格。各地婚丧嫁娶、生日宴会,鞭炮与礼花是标配,礼花纸箱从村头摆到村尾,响一两个小时,硝烟久久不散。
礼花越做越大,咚咚响,像天雷一样,高空中炸出来一朵巨大的花,最受市场欢迎。易守华回忆,礼花弹从2寸做到6寸,火药量从4000克,甚至到了8000克,爆炸力惊人,甚至可以定制大小,礼花纸箱被泡沫越撑越大。易守华说,当时多疯狂,只要有人要,工厂就敢做,“谁胆子大,谁赚大钱。”
事故每年都在发生。为了增加产量,工厂大量违规生产,囤放超标的火药,十几个工人挤在一间厂房里,加班加点操作,中午高温、雷雨天气也不停工。一些工厂偷工减料,使用便宜劣质的黑火药,点燃引线时没响,可人凑过去看,礼花突然炸了,人就没了。有一年,礼花运输过程中,泡沫纸箱塌陷,发生了爆炸,工厂不再盲目做大产品。
事故发生后,工厂停工,行业整顿。政府出台《烟花爆竹安全管理条例》《烟花爆竹生产企业安全生产许可证实施办法》等一系列法规,个人燃放与专业燃放产品开始区分开后,建了规范化厂房,与火药相关的车间装了监控与报警系统,引入机械化,最大限度规避事故。
浏阳的烟花工厂经历了一轮大洗礼,近一半小工厂淘汰。烟花厂搬到山里,远离了村庄。与此同时,市场蛋糕逐年缩小——出于燃放安全和环保要求,上世纪九十年代,广州、北京开始禁放,陆续扩展到全国其他城市。
烟花单子在酒桌上签。经销商来了浏阳,不看产品,喝酒、打牌、洗脚一套先走完,再谈业务。浏阳一家龙头烟花企业的董事长告诉我,疫情前,他们每年都办烟火大会,一千多位各地的大经销商受邀来浏阳,参加两三天活动,欣赏几千种烟花,开开心心签了订单,带着伴手礼走。有一年,他给每个经销商送了一尊金佛。他比了比,半个手掌这么宽。
李浪不懂这一套,屡屡被拒,挫败地回了工厂,告诉父亲,市场上全是一样的烟花,没有人收。父亲回他,你不送点礼,哪有人订货。“送礼也送不过财大气粗的大企业。”李浪嘟囔。
2018年,烟花爆竹的禁限放扩大到全国范围,根据中国烟花爆竹协会官方网站,截至2018年1月底,全国共有803个城市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同比增加81%。礼花和鞭炮工厂靠着农村地区的年节、喜丧事维持着,小烟花市场几近瘫痪。烟花生意不好做,大瑶镇上饭店也一家一家关了门。
工厂今天有事做,明天就没事做了。易守华说,大家就聚在一起喝酒,都很苦闷,“我们搞了那么多工厂,烟花没人需要了?”
他问女儿,你们还喜欢烟花吗?女儿回他,不喜欢。女儿是00后,她太经常听到鞭炮响了,只记得空气里都是刺鼻的硫磺味道,她去长沙读大学,好多同学甚至没有见过烟花。
易守华这一代人,对于烟花的情感,从记事起就深植于骨子里了。小时候他最喜欢去鞭炮厂,偷偷藏一挂鞭炮出来,和伙伴一个个拆下来,插在泥土、白菜芯里,开炸,放完一身泥巴,开心得不得了。
回到工厂,他看着一堆红红火火的产品包装,一帆风顺、花开富贵、财源滚滚,都是为了驱邪避障,“我们好像没有适合年轻人的烟花。”
“加特林”是最早按照年轻人喜好改良的产品之一。2019年,受到国际形势影响,烟花出口量萎缩,国际运输价格高涨。许多花炮厂开始改良出口烟花,适应国内市场,推出了很多款机枪烟花产品,包括“加特林”。李浪就是最早一批,他常看美国电影,在网上搜索发现,加特林是识别度最高的一把枪,于是选了名称“加特林”,定价18元。
经销公司的负责人摆摆手,不看好,机枪造型的烟花,这么多年一直不受欢迎,更别提,“加特林”价格太贵了,“一根普通的彩珠筒,几毛钱,响几十秒,加特林相当于一下放完19根,价格贵好几倍,怎么卖出去?”而一支烟花从工厂到普通人手里,零售价至少再翻三倍。
拍板的人,大都在李浪父辈的年纪,他们牢牢掌控着市场与定价权。李浪心里忐忑,拍着桌子保证,你定个200件试试,卖不出去找我赔钱,我自己掏钱拉回仓库。有人半信半疑下了订单,工厂总算能开工了。
“守”与“新”2019年的冬天,李浪带着“加特林”样品,来找易守华,饱和度极高的红色新包装。手持着燃放,咚咚咚,红绿色子弹打出,可以响668发——李浪特意选的吉利数字,“刺激感完全不同”。
易守华几人琢磨了半天,李浪又回去工厂修改,打样了几十次,找到了合适的火药量,呈现“风雨雷电”四种效果,声音与后坐力不会太大——万一有人被吓到,没抓稳,容易发生安全事故。
这一次,李浪想跳过经销公司制定的游戏规则,自己放没什么人关注,他找了浏阳一些拍短视频的博主,他们告诉他,这是年轻人现在最潮流的渠道。他带着几十个工人,拉了十箱“加特林”,去了花炮广场,路过的行人也可以来领一把。当一百多个人扛着加特林,点火,枪林弹雨一般,几十秒,“太壮观了”。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在拍视频。
很快就有外地的年轻人看到视频,来找“加特林”。
在浏阳,烟花工厂早已没什么技术秘密。李浪告诉我,工厂工人大多在四十岁以上,做了十几年烟花,对火药、花炮制作工序太熟悉了,新产品一出来,纸筒剖开,配方很快就出来了。
但每个人手艺不同,做出来的烟花还是不一样。有时去市场搜罗一堆烟花,回来一放,颜色、气味和声音,易守华一听、一看就知道,药量不同,材料也有优劣,内行人都看得出。易守华的一位徒弟讲,每次遇上响几声就熄了,烟雾又大的烟花,易守华表情非常凝重。他心里隐忧,那些偷工减料的工厂把“浏阳烟花”的口碑砸了。“浏阳烟花是我们共同的一块招牌。”
“禁”与“放”可能就在一线之间。易守华说,做烟花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最终的目的都是要守住这个产业。”
易守华是位“老师傅”,资历老道,他的年纪不算大,今年47岁,早年家里在村里开鞭炮厂,没什么特别的技术,村里人来厂里领了火药、鞭炮,回家里做。14岁,易守华初中毕业,去了浏阳一家花炮工厂做学徒,一个盆,一团火药,一把筛,一个筒子,泥底干了,放一勺火药。干几个月,成了熟练工,他也开始带徒弟,后来他在工厂做了多年技术员,研发产品。
那时候烟花技术没现在透明,大企业做礼花,花样多,技术难。易守华换了几家工厂,拜了几任师傅,为了学习不同的烟花制作。易守华有一双一看就是烟花手艺人的手,指腹与手掌有厚厚的茧,几条细细长长的疤——经常与火药打交道,手上极易常年开裂,尽管戴着手套操作,手套破损,药物渗进去,皮肤就会皴裂。
出来开厂后,易守华专做小烟花,他改良了最传统的百花魔术弹,火药里加了金属粉,魔术弹从桶冲向天空,在空中炸开,红、绿色的火光交织,如百花盛开,他用塑料筒把筒壁加厚,火药量只需要100毫克,梆梆响,比其他厂的百花魔术弹都要响。当时在浏阳,只有他能做到。
我在浏阳那几天,易守华和徒弟很热情,白天要去市里与烟花公司对账,邀请我晚上去放烟花。“你来放一次就知道了。”
易守华的家,在环山公路旁,一栋两层楼房,屋旁是大大的天台,视野开阔。易守华模样干练,卷起袖子,正摆弄一株兰花。他在屋旁搭了一个棚屋,养了上千盆兰花,角落里堆放着许多小烟花。几个徒弟过来,带着妻儿,搬了好几箱烟花——是大家的代表作。
易守华有两百多个弟子,大多还在从事烟花这一行。每研发一个新品,市场上很快都是类似的产品。有模仿品,易守华就再改一改配方。这些年,找他学手艺的人越来越多,提着酒,摆几桌客,就算拜了师,踏踏实实地学,他从不藏私。
他们做了一系列“城市烟花”产品,无烟无硫,开炸时响声很小。用的是新的环保材料与工艺,花炮内部“内环”套着“外环”,包裹住火药与黄泥,燃放后少了烟尘与纸屑飘落,化学材料取代了硫磺,不再有刺鼻的味道,传统纸筒也换成了可降解的再生植物纤维筒。
吃了晚饭,我们去天台上放烟花,几个小孩最兴奋,一个小男孩抱着易守华,嚷着要玩另一款机枪造型的烟花,比“加特林”还刺激。一款烟花叫“千年之恋”,桃心形状架子摆上,火光旋转着往外喷洒,形成一个巨大的爱心,五颜六色一朵朵,像彩鱼一样,声音淅淅沥沥,几乎没有一点儿烟雾。
“烟花早就不是只会咚咚响了。”易守华说。
我的心愿就在那一只烟花里去年12月中旬,黄成团队临时接到通知,跨年夜,在浏阳天空剧院放一场焰火,主题是“祈愿”。
黄成整个团队都阳了,开节目创作会时,大家情绪都很低落,“这个时候还搞这种活动,人都快撑不住了。”仓库、技术施工工人都在生病,黄成去盘了一下仓库库存,一个半小时的晚会,中间穿插乐队表演,五段烟花秀30分钟,他也不管什么设计了,仓库里有什么烟花,直接安排上去。
开票之后反响不好,四五天里只卖了几张票,网上有人调侃,“喜羊羊”齐聚浏阳。没想到一周过去,突然有了流量,票一下售罄,大多是外地的人。
跨年夜那天,烟花打出月亮的形状,落下来,太阳升起来,一万只水母烟花闪动、盘旋升起,照亮墨色夜空,闪着星星点点的光。晚上十点,很多现场观众没有离场,乐队临时加了歌曲,两三千人等在浏阳河畔,等待新的一年,零点那一分钟的焰火。
零点过,烟花绽放。有人说,“我们终于把去年结束掉了。”
黄成的焰火,不仅仅是“把烟花放上天空”。2020年5月,黄成曾在武汉世纪公园做了一场关于“爱”的焰火。节目最后,广播声响起:请所有的人忘掉自己的身份,牵起你身边的人,互相拥抱,如果你们拥抱得足够深情,天空中会划过无数颗“流星”。那天晚上,满天流星划过,世界上最大的桃心烟花绽放,现场一片惊呼。
很多人都流泪了。黄成说,“一场巨大的伤痛发生之后,我们希望大家感受到的是爱。”
元旦后,黄成回了趟父母家,妈妈茫然看着他,突然一下不记得自己有个儿子了。妈妈患阿尔兹海默症五年了,最近记忆衰退得厉害,她从忘记钥匙,忘记回家的路,到忘记丈夫与女儿,最后是他。那一刻,黄成感触很多,烟花是瞬时的,妈妈的记忆也是。
黄成是浏阳市达浒镇人,小时候大卡车驶过村里,挂着横幅,“达浒烟花为浏阳争光”,后来因为安全事故,镇里很多人都不做烟花了。每年大年三十的团圆饭,爸爸妈妈做菜,请的叔叔姑姑,开饭前放几挂鞭炮,小孩聚在一起玩点小烟花,这才是“过年”。
大瑶镇的花炮广场上,立着花炮祖师李畋的雕像。传说李畋为驱散驱瘟神,将火硝装入竹筒内,爆竹响,人心安,人们就在每一个重要的日子,点燃烟花。
从李浪的工厂回到浏阳市区,整座城市都在放烟花。晚上七八点钟,高空礼花率先炸开夜幕,焰火照亮,仿若白昼,鞭炮噼里啪啦震响,从城里、城外四面而来。黄白色硝气弥漫,空气里全是硫黄气味。
天气太冷了,我们看了一会儿,坐上出租车,打算离开,同行的摄影只穿了件薄外套,脚脖露在外面。车开了十几米,急促的、激烈的、咚咚的烟花声响传来,踩着不同节奏,仿佛佛敲出了欢乐交响曲,又震耳欲聋。
漫天烟花声里,停了车,奔下车,我们需要大喊,身边人才能听得见。烟花在我们头顶上方“炸开”,映在我们的眼睛里、出租车的玻璃上。路灯亮着,雪花和烟尘一起落下,絮絮一片,分不清是烟花,还是雪。
我们就这样站在路边,直到烟花落幕。再回到车里,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暖气扑面而来那一刻,我们才感觉到,全身仿佛冰冻住了,心情却是雀跃的。
浏阳河畔,观光桥上摆满了烟花小摊。我从烟花堆炸开的火星子里穿过,蛇形走位,生怕火星子掉在羽绒服上,炸出一个洞。当我走到桥中央,忍不住买了一支“舞龙棒”,蹭隔壁陌生人的打火机点燃,火星喷撒,像一根长长的扫把。水母烟花升起的那一刻,像孔明灯,也像星星,看到时总会想,我的心愿就在那一只烟花里啊。
黄成说,他的新年愿望是,为妈妈放一场烟花。
采访、撰文:肖薇薇
编辑:靳锦
摄影:贾睿
运营编辑:欣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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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今年,我们为什么如此需要一场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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